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仲春明有一个当村长的父亲,由于自小看着父亲如何努力工作去改变村庄的命运,于是,不论是童年还是少年时代,仲春明就有了一种执念:长大后做村长。
在大学毕业后经历了城市和国外的学习、工作、生活,兜兜转转后,仲春明又回到了老家溧阳市乡村,做起了乡村旅游的投资。乡党们称他为村长,他自嘲这也算是子承父业。
仲春明是美岕品牌创始人,溧阳南山花园旅游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,也是江苏省常州市乡村旅游协会会长。他说:“乡村旅游的快速发展,正在成为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创业方向,我也是被这样的诱惑,吸引到了乡村。”
尽管如此,他也认为,要客观地看到,其实,在乡村,还存在很多处于困难状态的项目。比如,有些地方差不多5年前就投资的两个大项目,前期资金达到五六千万元,但各种阻碍因素导致项目至今没有起色。还有其他一些乡村项目,因为做不下去了,无奈只能找人寻求合作。
仲春明说,在政府的推动下,现在有大量的新项目潮水一般涌向农村,包括政府投资的田园乡村项目,但没有把村庄产业真正建起来。所以,怎么样使村庄活得更好,还是一件值得思考的事情。
以下内容为仲春明关于10多年在乡村投资经历的自述:
搞乡村旅游,光有情怀活不下去
我不能代表乡村,但我这个企业是存活在乡村的企业,已经和村庄深深地融合在一起了。我来到乡村,其实是为了乡村旅游而来。产业兴旺是乡村振兴战略的基础。目前来说,乡村旅游是村庄“活化”或者产业兴旺的一种类型。
现在城乡发展不平衡,需要有一个载体来平衡、流动。我觉得,乡村旅游正是这样一个城乡要素流通的重要平台和载体。从这么多年来的个人体会来看,乡村旅游正进入一个快速演进的变化当中。
第一,原来的农家乐向精品民宿快速发展;第二,原来搞的一些农业采摘、农业观光,正在向大地艺术转变;第三,原来乡村搞的一些度假村、乡村酒店,正在朝着综合体发展,这个综合体除了基本吃住行之外,还会增加一些复合的项目,比如农事体验、科普教育,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够更好地满足都市人的需求;第四,由原来的景点旅游转化成全域旅游。
现在的乡村旅游,一说起来,都是诗和远方,且有着各种各样的故事,有艺术家、工匠、佛系人生,还有老外,不论是为了爱情还是亲子等,都让人目不暇接,产生了极大诱惑力。但这些故事的本质,只是一个情怀的包装,主要还是为了推广宣传。
乡村旅游作为一个小众产业,不管是有情怀的都市人,还是在乡村谋生计的农民,做这个东西终究是为了经营和谋生。首先,我们要能够在村庄活着,然后才能有各种情怀。否则,光有情怀,在乡村是不可能存活下去的。
因此,在村庄普遍呈现空心化的当下,乡村创客如何在乡村活下去,并且活得越来越好,就成为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。因为只有他们活好了,村庄才能更好地活着。
来到乡村之后,我也一直在思考一些问题,看到中国城乡发展的快速演进变化,我也要思考我在这里的角色:现在究竟谁才是新型职业农民?如果没有新型职业农民,传统的村庄、村民,是不具有发展前途的。
华师大有一个博士,正好在做这个课题,把溧阳作为一个点进行一些调研。他统计整个长三角的数据得出的结论是,新型职业农民,就是主要以农业收入为生的,有新技术、新商业模式、新市场方向的一个群体。统计后发现,其实有百分之六七十的比例,原来都不是本地的村民,有的是当兵回来的,有的是原来外出包工头赚了钱回来的,也有大学生回来的,也有一些技术人员、科技人员回来的,真正本土的农民转变成新型职业农民的比例非常低,最多就30%左右。
新型职业农民还是一个农民的概念,如果再放大一点,放大到乡村创客,就不一定完全是以农业收入作为在乡村生存的主要来源,比如做旅游、做电商、做美学艺术等,若是放大到这样一个乡村创客的群体,那么原来的本土农民比例就更低了,90%以上的乡村创客还是一个外来的群体。
所以,村庄怎么样去阻止衰落的进程,谁才是主力,谁才是关键的因素?其实,无非是政府、企业和创客这三者。
相对来说,政府推动的乡村振兴,更多的体现在外观、形象的变化上,比如,村庄的面貌、环境,这些变化比较大,但它内在的产业仍然没有产生根本性变化。企业来到乡村之后,是为了生存而进行经营活动的,所以它会使村庄的产业发生变化。就像我们来到这边之后,村子里的整个产业结构就发生了变化,一个乡村旅游项目收入,就远远高于他们所有的农业产业收入。而作为一些小的创客来说,他们是跑龙套的,哪里起来了,就会跟风过去。
所以,在我的感觉当中,现在活化村庄的主体格局,基本上是政府在搭台,企业在唱戏,一些创客在跑龙套。
乡村旅游十年投资换来的感悟
在农村投资这十年,我觉得,我是痛并快乐着,其中关键因素有包括:
第一,有缺陷的农村土地制度,我们会不会成为牺牲品。
在城市化的进程当中,国有建设用地由房产商去开发,背后是有政府信誉的背书。但在农村,所谓的“三权分立”,其实是把土地权利搞得更加的复杂,究竟这个土地是谁的,村委会、承包方、经营方,都无法单独代表。
所以,当企业要做这样的项目,需要村里土地的时候,虽然流转过来了,有些是以租代征的方式,但说实话,我们的心里始终是不踏实的,还是会遇到很多问题。当我们做好了,老百姓就说“这个地是我的,对不起,我要收回了”,你怎么办?
在农村,村委会又不是一级政府,不是一个强力部门,无法帮助企业摆平土地事宜。
所以,土地的“三权分立”没有真正解决农村的产权问题。
第二,要在乡村活下去,企业需背负更大的资金和人才压力。
乡村项目因为其产权制度缺陷,就导致这类项目不能够形成有清晰产权的资产,而这部分资产就不能抵押,资金流动性就会变差,做项目滚动发展的能力就会降低。
虽然现在政府也开始通过设立基金的方式来给予一些支持,但毕竟是杯水车薪,最终还是需要搞商业化融资,才能够推动大规模发展,而商业化融资需要抵押,这一前提是需要有清晰的产权为基础。
像我们这样一个1.8亿元的投资,在基础设施上投了大量的钱,流转农民的土地需要资金,基础道路、各种各样的景观都需要投资,这些东西全部都没有可抵押的产权,钱就只能沉淀在这里,很难收回来,只有靠核心产品,慢慢来收回投资,这对企业来说,有非常大的压力。
另外,目前的趋向是,年轻人都往城里跑、不愿意来乡村工作,所以乡村的人才非常缺失,尤其是年轻人不愿意做服务工作,所以我们现在的主力工作人员,基本上都是由留守乡村的妇女、老人构成。即使提高一定比例的收入,乡村交通条件也有所改善,但在当今价值多元化的时代,毕竟来说,让年轻人长期待在这里,还是存在一些难度的。
企业进入农村是直接把城市的文明植入到乡村,企业是通过员工,借助平时跟村民的交往,不断地推动两种文明融合在一起。我们是尽量把企业该做的,做得更好,但这种冲突仍然还是会存在,因为有些观念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的。